酒吞童子的声音软趴趴,若有似无地环绕在耳边,今昭只觉得他朝着自己的耳朵吹了一口气,这一口气像是打火匣,一下子把今昭点起来——她撒丫子就跑,一秒钟的功夫,窜没影儿了。

酒吞童子斜靠着楼梯扶手微笑:“你照顾的重要孩子丢了呢,怎么办,外交亲善大使,岁时十二族会不会找你的麻烦?”

松垮的和服衣领因为上楼梯的动作滑了下来,露出心口的刺青,那是一个熟悉的盾形图案。

今昭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已经十分作死地跑丢了。

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忙音,意味着她已经不幸地跑出了服务区。

站在原地,她仔细回忆了一下,自己似乎跑进了一个房间,然后猛地关了门,又继续没头没脑地往前跑,那种蚂蚁爬螳螂走的触感还留在耳后,今昭使劲儿搓了搓,才勉强捡回神智,打量四周。

卧槽!

这是什么鬼地方啊!

碧空如洗,万里无云,绿地毛茸茸长着小簇小簇的矢车菊,绿化带的灌木修剪出波浪形的图案,天空中有几只风筝,高得看不出原型是什么,更找不到放风筝的人站在什么地方。

这种充满和谐阳光幸福快乐的人寿保险广告风的地方,到底是哪里?!

在草地上心有余悸,左顾右盼,生怕有园艺人员来呵斥她践踏草坪地,走了一阵子,今昭终于看到了一个放风筝的人。

准确地说,是一个放风筝的逗比。

那是个女的,头发蛮长,长得也不差,可惜那种可以当做QQ表情的肢体语言破坏了气氛,再加上那啊嚯嚯嚯嚯的笑声,今昭很想对着她右键添加为表情图。

放风筝的女人似乎完全看不到今昭的存在,而是拽着风筝线跑的欢快,很具有高桥留美子早期作品的肢体风格,今昭几次想要上前搭话,都被她无视过去,最后今昭也发现了,不管这里是哪里,这个女人肯定看不见她。

女人终于停了下来,风筝落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她的领口因为动作敞开来,露出半个图案,异常眼熟。

今昭揉揉眼睛,心说反正你也看不到我,于是凑近看了看,炸了毛。

这不是那个撞死她的车的那个图案吗!

这不是那个雇佣了金蛙又把仨孩子给涮了的犯罪组织的图案吗!

难道这女人就是罪魁祸首妈妈桑吗!

还没等今昭把毛炸干,更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。

一个她十分熟悉最近又特别信任向来非常感激的人端着吃食出现,他熟练地置锅,布菜,今昭认得那道菜,前几天陈清平还说冬日滋补,羊肉味甘性热,于秋冬相宜。

又难得地就美食话唠一次,说老北京好吃铜锅涮肉,是不加面条的,因为羊肉与荞麦面相冲,所以面条须得是小麦面,也不好加醋,会伤心脾。

所以清平馆的羊蝎子不做火锅,单论盆上,大陶盆里满钵满体连骨带肉,少说也有三斤。

今昭知道,那绝对是内蒙的肉羊,滚着血珠儿新鲜运过来,添了三十来种香料草药,若是下面,单取羊脖子细细去了淋巴纠结,熬炖几个时辰,肉早就烂在汤里,撒了红绿辣椒沫子和白胡椒。

面条也不是一般的扁面条,而是随着切随着捻,一根根手擀面在案板上捻成大波浪卷儿的菱形条棍儿,抖一抖趁着汤滚下了,现下现吃。

一碗羊蝎子面上来,香浓扑鼻,头一口满是椒香,热辣辣滚进喉咙里,能驱散一身的寒气。

羊肉早就被香料折磨得没了脾气,去膻留嫩,煮得飞成了花儿,顺着面条被吸溜到嗓子眼儿里,砸吧砸吧就化了。

放风筝的女人喝了几口汤,而后用筷子略显笨拙地卷起面条送进嘴里,面条不老实地弹起来,将一点儿汤汁儿弹到了她的脸上,被她用手背揩去,抬眼间那浓烈眼色,好像她揩去的不是汤汁儿,而是仇人的血。

陈清平在旁用小刀件儿剔着肉,眉目流转,偶显一丝嚣张,还隐隐含着煞气。

女人的嘴里塞着羊骨头,说话乌鲁乌鲁:“天启的事情解决了么。”

陈清平一抬头,神色倨傲,语气带着点儿少年特有的倔强又撒娇的味道:“解决了,我把那些东西,都杀了。”

今昭顿时觉得,那人是陈清平,又不是陈清平。

那个人从头到脚,连发璇儿上的呆毛都是陈清平的,陈清平的端正眉眼,陈清平挺翘的鼻子,陈清平的索吻唇,陈清平的山药枸杞炖排骨,可她又觉得那人又不太像陈清平,勺子哥是云淡风轻的,人如其名,是一曲悠闲淡泊的调子,清心平气,哪怕是对大多数事情的无视,也并不是冷漠,而是看得太多的不以物喜。

正在想着,今昭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那风筝前,正要捡起风筝看看有没有什么触发剧情,就觉得自己的脸上,落了一道视线。

抬起头,长椅上房东大人以肘撑膝,双手交叠支着下巴,用他特有的直勾勾又丝毫不觉得羞涩或者冒犯的眼神,盯着今昭。

“你怎么进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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