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荧之已经靠在迎枕上,粉面桃花地睡着了。

陈夙蕙看了看清平馆妹子们:“你们不跟去看看?不会出事儿么?”

“为了不放心和八卦之魂,我们的确有必要助她一臂之力,就当是报答她的那人了。”

鬼王姬一脸严肃正经,踢了踢青婀,“快点儿把小周子叫进来!

入梦了入梦了。

你们出来以后,别忘了给我讲。”

青婀翻了翻白眼:“等我吃完这条炸鱼行不行?”

鬼王姬的答案必定是不行,因为此时此刻,清平馆的入梦小分队已经站在了谢荧之的梦中。

梦里是一座地狱般的城,尸山火海,血流成河,这座城没有人,只有风,只有城门楼上一位白衣缟素的女儿,一根乌木簪挽着头发,手下不停地包着馄钝。

馄钝皮薄馅大,鲜淋淋的肉馅儿,还滴着血。

“你来了。”

谢荧之在裙摆上擦了擦血,一抹猩红,污了一抹白。

“我知道你想见我。”

一把声音风流不羁,三分含笑,无尽温柔蜜意,尽入长江流水,擦肩而来。

谢荧之回过头,那男子一脸笑容,模样端美大气,仿佛一朵牡丹国色,然衣袂翩翩,隐隐林下之风,又露出六朝品流。

“你与我,长得很像,莫不是梦里欺我骗我,拿了我的脸还糊弄我罢。”

谢荧之一笑。

“我们应当长得像,因为很久很久之前,我们曾是双生的兄妹。”

那男子笑容不改,只是其中风流不羁浅浅褪去,换上的是历经无数的那种看破万千的淡泊。

“你这样看我,大约已经不爱慕于我,只是多年来习惯不该,留余亲意。”

谢荧之微微一笑,按住了心口,那一处酸楚疼痛,似有声音小小提醒,他已经等得太久,等得乏了累了,想要歇歇了。

“你是我的那一半,自然十分懂我。”

那男子笑着点头,“我在那一边,已经等过了万万年,等得我连我自己,都已经看破了。”

“你要走了,不再来了,是么?”

谢荧之问。

“不,我并不是要走。”

那男子说。

谢荧之莞尔一笑,笑得很淡泊,和她眼前的那人一样:“走吧,我们一起走。

我想我大概明白,旧的总要去,新的总要生。”

那男子拂袖一笑:“你却还记得这里,这一夜,这一城。”

谢荧之的眸光忽然一亮,转而化作无数星火,璀璨眸中:“我当然记得。”

那王谢风流,那刻骨誓言,那滔天抱负,那寂寞此生,那些人和事,她突然都明白,都记得,那门里门外,他和她都已经等了太久,错过太多。

腥风裹着血在死寂的地狱之城中呼啸,城门上的炊已熄,一袭缟素曳地,一袭白润之光伫立,那手如好玉,抚摸上那张曾经跳脱活泼,年轻鲜亮的脸:“劳你好等,现在你是否想通,那可并不是你的职责,这八荒六合,并不是你的职责。”

“是啊,便是我能,我会,我知道,也不一定,我就要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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