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祐元年就要过去,下一个年号是太平。
“创本之君,须大定而后正己,篡统之主,必速建以系众心”
[141],新君受禅,心中最渴望的是一个“平”
字,尚且不够,还要在前缀一“太”
字,方才有永世安稳之意。
元日乃启春三十岁的寿辰,我早早备了寿礼,除夕那日命银杏送去。
银杏回来道:“奴婢去的时候,皇后正在和皇长子看姑娘绘的肖像,想是皇长子裱了献给皇后的。
母子俩和乐融融,两位公主也在膝下又说又笑。
皇后一高兴,还赏了奴婢好些东西呢。”
说罢翻出荷包,却是金锞子。
金光灿灿的半袋子,铸成四时花样,丝带吊在指尖,勒出浅浅一道晕红。
我笑道:“寿礼是按制备的,并没有多余。
皇后却如此重赏,真好阔绰。”
银杏道:“奴婢以为,这是皇后感念姑娘弥合他们母子亲情的善意。”
我笑道:“皇后没有皇子,说不定将来还要倚靠这个养子的。
为着夫君的皇位,她已付出太多,自然一步也不能走错。
你既说她有善意,那你就好好收着。”
银杏系紧细带,随手将荷包丢入屉中:“奴婢要它做什么?还是娘娘收着吧。
奴婢以为,皇后当日要杀娘娘,多半还是忌惮娘娘,怕娘娘坏了事。
事后皇后也曾向娘娘谢罪,多少还是顾念旧情的。
再者,后妃不和,圣上整日在后宫,也不会高兴的。”
我笑道:“你既这样说了,我就姑且收着。
彼此都有善意,日后皇太子被废了,也好过些。”
银杏听闻“皇太子”
三个字,面上僵了一僵,斟酌道:“娘娘说皇后事事小心在意,唯恐得而复失。
奴婢斗胆也问一问娘娘,这一入宫,除却皇太子,娘娘就真的不在意别的了么?”
锦绣华袍,织纹蜿蜒,委蛇盘踞,绵绵不绝。
死死裹住被玷污的残躯,衰败到骨髓。
我淡然:“我出身卑微,身无长物,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付出的,自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。
唯此一身,唯此一命,都交予先帝。”
除夕夜宴摆在了延秀宫。
家宴清静,服侍的乐工也只五六人而已,丝竹悠悠,清音袅袅,和风畅畅,香氛郁郁。
母慈子孝,夫妇恩爱,其乐也融融,其乐也泄泄。
我不过略坐一坐,便告病回宫。
银杏一面扶我登辇,一面道:“娘娘怎么不多坐一会儿,奴婢看圣上眼巴巴地看着,就指望娘娘多留一会儿呢。
这会儿回宫了也没有好酒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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